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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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氣候升溫,宮內的玉蘭開到葳蕤,芳香四溢,紫色白色的花瓣啪嗒啪嗒掉落,在靜謐的巷道裏,顯得異常大聲。

打著哈欠的宮婢將換了夜間值守,兩兩笑著,摸了摸發間的海棠花,私語竊竊。

今日雁回山異常熱鬧,拜花神,吃花糕,行花令,約莫滿京城的閨閣小姐都去湊熱鬧了。”

你運氣可真好,偏偏今日放出宮去,叫我好生羨慕。”

她伸手,拈上海棠花瓣,“去歲我也出去過,還求了花神叫我早些能放出宮,覓個良人嫁了,眼看到了年紀,卻有些不想走了。”

日子真快,你都二十五了,攢下的銀子能買好幾畝良田,終於不用伺候人了。”

對了,你猜我今天看見誰了。”

還能是誰,難不成是你冤家?”

那人嘻嘻一笑,緊接著便傳來嗔怒輕鬧的聲音。

容祀乜了眼,將要提袍走過,便聽到那婢女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,“趙家那位…”

趙家?她們怎還敢拋頭露臉,是哪位,趙家大小姐還是二小姐?”

小小姐,趙榮華。她可是個伶俐的,聽說故意留在山上不走了。”

容祀回頭睨著胥策,那人抹了把汗,沒敢吱聲。

說來也巧,聖上的溫泉行宮就在半山腰處,她心機多深,眼看著東宮來了真正的主子,就另攀高枝去了。”

容祀冷冷一笑:真是些頭發長見識短的潑皮長舌怪,安帝一身肥膘,年老色衰,哪裏比得過他的精健,趙榮華是瘋了才會選一個可以當她爹的老東西,簡直是無稽之談。

算她有自知之明,太子妃定是容不下這等狐媚貨,瞧著沒了指望,就去勾搭聖上,啐,可真是惡心。”

她哪能跟太子妃比,人家是名門閨秀,父兄又都在朝上…”

是嗎?”容祀從墻後走來,輕佻地掃了眼這兩人。

她們立時嚇得撲通一聲,跪倒地上,連呼,“殿下贖罪。”

罪在何處?”

容祀笑著,眉眼一挑,卻叫那兩人兀的生出寒意。

她們哆哆嗦嗦,結巴著解釋,“奴婢身份低微,不該議論主上…不該…”

聲音裏頭帶了哭腔,伏地的手摸著粗糲的地磚,一只腳踏了上來,將那個最後說話的婢女踩得筋肉鼓起。

鞋底碾著皮肉,就像碾了條死魚,骨頭斷裂的聲音摻雜進爛肉泥裏,那宮婢痛苦的咬著嘴唇,容祀擡腿,一腳將她踹到了墻上。

還是不知哪裏錯了。”他嫌惡地瞥了眼袍子,將鞋往地上碾了碾,“割了這兩個賤婢的舌頭,腌到缸裏…”

說罷,想走,胥策連忙提醒,“宓先生的缸,都封了口,不讓用了。”

容祀沈了片刻,又道,“那就亂棍打死吧。”

話音剛落,那兩個婢女登時嚇得面如土灰,叫喊著想要求饒,暗處的侍衛上前,堵了嘴,將她們就勢拖了下去,淒厲的慘叫聲從身後傳來。

容祀嗤了聲,真是不知死活的狗東西。

他的人,何時輪得到她們說三道四,什麽太子妃不容人,他想要,還管太子妃要不要?

越走越氣,尤其想著前頭她們妄議的渾話,他根本一句都不信。

留在雁回山,勾/引安帝?

趙榮華只要腦子沒壞,決計做不出這登場醜事。

出了宮,容祀勒住韁繩,肅著臉色吩咐胥策,“你去她家裏看看,若是沒人,便去雁回山尋孤。”

殿下,去雁回山何處?”

溫泉行宮。”

用過晚膳,趙榮華與裴雁秋取出紅紙,剪了幾個好看的花樣,又在興致中,對著彼此剪起小像來。

還記得上回捏泥人的匠工嗎,”裴雁秋擡頭,看見她剪得用心,不禁湊過頭去,“他在城東又開了一間鋪子,前去叫他捏小像的公子小姐絡繹不絕,我跟傅鴻懷也捏了倆,好看又鮮亮。”

他手藝好,又有做生意的頭腦,是青州府來的吧。”趙榮華剪完了,對著裴雁秋比劃了下,貼在她的鬢邊。

真好看。”

裴雁秋莞爾一笑,撿起小鏡側臉一看,紅紙小像掛在釵尾,紅通通甚是喜氣,“我還一直忘了說,那日你抱回去的泥人,千萬別放在顯眼處,不過也是我多嘴,你自己知道,肯定不會…”

知道什麽?”趙榮華心裏咯噔一下,隱隱生出不妙的感覺。

太子心眼針鼻那麽大,若是看見你閨房中擺了程雍的泥像,你說他會怎麽想?”裴雁秋戳了下她眉心,見她神情愕然,不由狐疑地反問,“你不會沒收起來吧?”

應該,不只是沒收起來,趙榮華頭有些疼,她還當做禮物親手贈與了容祀,那人甚是歡喜,如今就擺在床頭,夜夜對著觀摩。

那不就是個信手捏成的小人嗎,怎麽會是程雍?

你真的…沒收起來?”裴雁秋見狀,擱下手中的小像,拉著蒲團挪到她身邊,“太子沒發現,沒跟你耍脾氣?”

大概是沒有發現,”趙榮華回想起他的神色,仿佛還日漸歡喜,說那泥像甫一打眼並不出彩,卻是極其耐看的,就是文弱了些,書生氣濃了點。

那你趕緊收起來,別等到他後知後覺,指不定如何治你。”

傅鴻懷與她講過容祀不少故事,只字片語便能知道那是怎樣偏執暴戾的一個人。

有點難。”趙榮華呷了口茶,喉嚨的緊致感稍稍好些,門外傳來說話聲。

裴家的婢女前來叩門,說是趙家大小姐來了,要找趙榮華。

兩人對視一眼,裴雁秋搖頭,“便說我們睡下了,不見客。”

趙榮華招手,那婢女就停了腳步,聽那兩人商議,“雁秋,深夜大姐姐過來,想是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,你放心,我自己知道輕重,便喚她進來聽聽何事,不妨。”

裴雁秋噓了聲,“她怎知你來了廣業寺,你不覺得奇怪嗎?”

正是因為奇怪,更要弄清楚。”

婢女將人領了進來,入門後,趙榮淑便解下兜帽,露出一張憔悴暗淡的小臉。

她生的臉圓,府裏還調侃是有福之人。可現下看著那臉只從前一半大小,更顯其神情局促,性子膽小起來。

趙榮淑並未坐下,站在門口,咽了咽喉嚨接過婢女端來的茶水。

大姐姐,你找人跟蹤了我?”

沒有…”趙榮淑慌亂的擺手,臉色有些難看,就像大病初愈,尚且帶著羸弱之色。“我是,我是…你先不要管我怎麽知道的,華兒,我過來,是有事告訴你。”

袁氏要殺你!”

大姐姐,這話從何說起,”趙榮華心中大驚,裴雁秋握著她的手,神色一凜,正色詢道,“趙家姐姐,你坐下來,將前因後果說個明白,莫要嚇壞了她。”

趙榮淑喝了一盞茶,這才稍微平息下來。

東宮太子妃與諸良媛良娣已定,太子想要穩固權勢,必然不敢開罪太子妃,你的存在,與他而言是一種麻煩,華兒,他要把你獻給安帝…”

趙家姐姐,話要斟酌,不可胡亂猜忌。”裴雁秋雖大駭,卻依舊沈穩著臉,唯恐其口不擇言。

是袁氏告訴我的,她在含光閣有眼線,前幾日聽了消息,說太子為了鞏固東宮之位,一面忙著籠絡朝臣,選太子妃和良娣,用其娘家之勢互助互利,一面又去討好安帝,利用他好色的本性,把你獻與他…”

不可能。”

趙榮華幾乎沒有猶豫,篤定的搖了搖頭。

容祀雖狠辣毒辣,卻不至於做出這種令人不齒的晦事。

他是明目張膽的壞,恨不能讓天下人都知他的陰毒,而絕不會行暗中茍且,更何況是拿一個女人去諂媚安帝。

趙榮華疑惑的望著趙榮淑,“大姐姐,你是怎麽知道此事的。”

趙榮淑悲憤交加,掩著胸口喘粗了氣,見她不信自己,反而充滿懷疑,更是心如刀絞。

前些日子婢女登門被拒,自己親自前來,被侍衛無情推趕的情形悉數湧上心頭,她咬著唇,淚珠沿著腮頰撲簌簌的掉下。

華兒,於你而言,我是外人了,對不對?你以為我要害你,要利用你,我是你的姐姐,我怎麽會…那般無恥。”

趙榮華有些愧疚,卻還是悄悄從她眼神舉止中尋找破綻,她總覺得哪裏不對,說不上來的詭異。

這是袁氏親口跟我說的。”

趙榮淑抹去淚,難得強硬起來,“她找過錦兒,也找過我,都是為了要你的性命,不管你信不信,她以讓父親出獄為承諾,要我毒死你,藥…就在這兒。”

她從腰間拿出一個白瓷瓶,裴雁秋籲了口氣,驚駭的拿到手中,還未打開,便被趙榮華制止。

雁秋,不要打開。”

不知藥力如何,萬一沾染上,便對身子無益。

你知道半山腰是誰的行宮,今日的關卡又是為何而設?”趙榮淑言辭鑿鑿,眼神中充滿了堅定的質問之色。

趙榮華與裴雁秋相視一眼,“大姐姐,你是說,我被太子算計了。”Wwω.á⑥Kδω.Cóm趙榮淑苦笑出來,“你當真以為他喜歡你?華兒,都是假的,若他喜歡你,又怎會設下今日的陷阱,若他今日沒有負你,我又怎會費盡辛苦趕到山上,我也在等他最後的抉擇,然而,他果真絲毫不念你與他的情誼,他將你困在山上…”

行宮,是聖上的行宮?”

趙榮華艱難的問出這話,便見趙榮淑點了點頭,“今日春祭,聖上讓太子代為主持,而此時此刻,他就在半山腰的溫泉行宮,等著你自投羅網。”

兩人齊刷刷看向趙榮淑,正在思索她所說何意的時候,門外傳來嘈雜的爭吵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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